第四十三章 女之耽兮

竹叶缤纷落下，茂密的竹林被铺上了一层地毯。 悠扬的竹笛声从林中传来，婉转凄凉，令人沉醉。 脚踩在枯黄的竹叶上，发出“咯吱”的声音。男子皱了皱眉，停下脚步，但还是打扰到了正在吹笛的女子。 亭亭玉立的佳人双唇离开竹笛，转过身来看见男子，美目一亮。转而看见男子的装束，眉头一皱，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法安，你，，你这是要去哪里？” 面前的男子背着行囊，挎着短剑，温柔地看着她笑道：“我要走了，特来跟娘子辞行。” “什么！” 女子踉跄着后退几步，眼泪在眼眶打转，不敢置信地看着男子问道：“你要走？为什么？” 男子说道：“娘子之前所言甚是，当今国家危难之际，我身为齐人，不能再一直逃避下去，燕人将至，楚人不可靠，若要保莒地不失，必由齐人来守卫。我要去莒城杀了淖齿，淖齿不死，齐人没有反抗的勇气。娘子，法安欠你的恩情，来世再还～”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法安，你是因为我说的话生气了吗？” 女子说着，眼泪不由地流了下来，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淖齿非你一人之力可杀，你不要鲁莽，白白送了性命！” “娘子拳拳之心法安明白，只是我意已决，你多保重，告辞！” 男子满眼宠溺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果断地转身离去。 “法安不要！” 一袭白衣在后面追着悍然赴死的男子，想要留住他，却怎么也追不上。 女子却不管不顾地奋力奔跑着，突然绊到林中的枯枝，摔倒在地。 “法安，不要离开我！” …… 成君大喊着坐起身来，不停地喘着气。 她颤抖着看着四周，脸上混杂着汗水和眼泪。 抱着被子，成君想努力地笑笑，安慰自己这庆幸只是个梦，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终于压制不住心头的委屈，抱着手臂痛哭起来。 许久后，成君停止了抽泣，她掀开被子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皎洁的月光下，巨大的桑树慈祥地看着她。 这些天她没有再与法安接触，但心里想明白了很多事情。那日法安的选择是没有错的，若他真听了自己的话，如今自己连同太史府都会陷入无尽的麻烦。 而自己对法安说的话做的事，只是一个对乱世有心无力的女子，刁蛮任性地将对这世道糜烂的无力感发泄在那个宠溺自己的男人身上。 只是太伤人了些—— “现在要怎么办啊，他会原谅我吗？” 如此想着，女子忍不住又发出一声哭腔。夏末的凉风让窗前衣着单薄的女子不由环抱住自己。 —— 法章这个时候自然没有离开太史府的想法，他相信王孙贾等人会在燕人来临前杀掉淖齿，无论如何，留在此地都方便他做出应对。 况且成君还在这里，纵然他们之间有了一些误会，但只要淖齿一死，误会总有解开的时候，他断然不会在此时离开成君。 于是法章在经历最初的阴霾后，很快地收拾好心情，如往常一样做着自己的事情。 日上三竿，成君方才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出房门，来到前院，看到了害她寝食难安的男人正在劈柴，族弟后胜在一旁跃跃欲试，碍于堂叔就在厨房，生生忍住了。 “姐姐，你的眼睛怎么了？” 后胜看到成君的样子吓了一跳，哭了半夜的女子此刻难免双眼红肿，再也不复往日的精神。 法章闻言，放下手中的活计，担心地看着成君。 成君却不想自己此刻狼狈的样子被法章看到，微微偏过头，眼神看向别处，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不用你管”，却不知是对谁说。 法章身体微微动了动，有意关心成君一句，却见成君神色戚戚，以为女子还在生他的气，想了想，终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担忧地看着她。待见到堂叔也大呼着走了出来，便转过目光低头拾掇起地上的柴火。 “怎么了怎么了？哎哟，娘子你的眼睛怎么肿成这样的，快快！法安你去城里叫医师来看看。” 本堂走到成君跟前，担心地打量着她。 成君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法章的声音，转过头，却见男子正弯腰干着手上的活，丝毫没有关心她的样子，顿时感觉内心一阵悲苦。 她强忍着眼泪，对本堂强颜道：“不碍事的堂叔，只是昨夜没睡好罢了，区区小事，不用麻烦法安跑去城里了。我，，我先回房了。” 说罢，抬头看了眼法章的背影，也不管众人如何，径自回屋了。 “她今天颇为怪异啊，柔柔弱弱的，莫不是生病了吧？”后胜凑到本堂身边阴阳怪气地说道。 本堂却没有反驳后胜，他了解自家娘子，今日确是奇怪。他又转头看了看正在继续劈柴的法章，沉吟了一下，便走向后厅。 本堂走后，后胜眼睛转了转，便又回去看法章劈柴。 法章哪里还有心思劈柴，他见成君如此憔悴，心疼万分，此刻只想陪在她身旁照顾她。 眼见后胜又走了过来，没好气地说道：“你为何不去照看你姐姐，我看她气色不太好。” “女子嘛，定是葵水来了，能有什么事？”后胜不甚在意地说道。 法章烦躁地丢下斧头走出院子打算去侍弄他的菜园。后胜大喜，连忙捡起斧子代替法章劈起了柴火。 …… 后厅内，本堂找来百灵儿，问她近日在成君身上发生的事，待听得百灵儿说道自那日莒城回来后，成君都是一个人待在房内，本堂心底更是奇怪，想着方才娘子临走时看了法安的一眼，心想莫非是自己想多了？便摇摇头走了。 成君坐在屋内听到他们的谈话，回忆起今日法安对自己的态度。。。 “他真的不在意我了，他肯定厌恶我这样自以为是的女子。。。” 情窦初开却又深受其苦的少女此时内心悲痛欲绝，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只感觉自己此时心悸的厉害，又浑身发烫，便想去开窗透透气。 岂料刚刚起身，便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眩晕，她踉跄了几步，随后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刚应付完堂叔的百灵儿带着一脸疑惑推门进来，就看到成君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小姑娘当即被吓哭了，赶忙跑过去扶起成君的身体。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来人啊！娘子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