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绝处逢生！恩人的诱敌策略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在业侯哲走投无路，感到绝望时，死角旁一户人家的后门突然打开了。他吓了一跳，第一时间以为是官兵借民居操近路，因此立即拔出匕首防御。但看开门的人并非官兵，而且正招摇着手掌，意思是叫他进去。不管这人是什么来路，鉴于形势，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半刻没犹豫就进去了。待他进来，那人再快速把门关上，以免有官兵赶过来时发现。 果然，门还没关上两秒，就立刻有官兵搜到了这里，只是没怀疑到门内侧，所以也就没当即搜查这户人家。 救业侯哲的是一名高个中年男子，狭长的脸上有对短粗的眉毛，看起来较常人特别。业侯哲可没心情欣赏别人的眉毛，而是戒备着盯住这人，以防对方突然下手。毕竟他不认识这中年男子，这中年男子也不是没有可能想自己邀功，怎么说他的悬赏金都很让人眼馋。 中年男子看出了业侯哲的戒备心理，微笑着说：“放心吧，我叫由博，以前帮过你爹办事，凭你爹的为人，我还是清楚什么叫是非黑白的。虽然我不敢说我不贪财，但至少我更想心安理得。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请跟我上楼顶去，我相信官兵很快就会搜查到这个屋子。否则，你也可以现在就出去，但是……” “不用说了。”业侯哲打断道，他不喜欢别人婆妈，但直觉告诉他这人可信，“请带路吧！” 由博对业侯哲不很敬重的冷漠态度毫不介怀，始终保持笑容，不紧不慢地把业侯哲带上顶楼，然后揭开楼顶的一处暗盖，再说：“虽然楼顶是露天的，但一般非建房或修房的人是不会上楼顶的。这一面背向着街道，应该不会有人往上看。而且现在天气寒冷，搜查的人只要不是特别怀疑，自然也不会爬上去搜。所以，你只要在顶面上躺上一时半刻，待官兵搜查一过，我再叫你下来。当然，你得吹吹寒风，请务必忍耐一下，不要发出什么声响。否则……”【注：他们的楼顶类似中国古代建筑的斜面设计。】 “我知道自己的处境。”业侯哲又打断道，接着自己小心翼翼地爬上楼顶躺下，再说：“剩下的就拜托了。” 由博淡然一笑，把暗盖关上，而后又不紧不慢地走下楼。 许久之后，官兵在外面实在是找不到业侯哲的人影，这才开始对业侯哲消失一带的附近民房进行搜查，之中自然也包括由博的房子。 结果如由博所料，官兵并没对楼顶有怀疑，在屋子里各个可以藏人的角落搜查一番后，找不到人便走。 直到外边集中的官兵遣散，搜查没那么紧，由博才走上楼，同时带上一个相貌跟他有几分相似，身材年纪跟业侯哲差不多的年轻小伙。到了楼上，他重新揭开暗盖，把业侯哲放下来。 业侯哲拍拍身后的灰尘，注意到眼前的年轻小伙，正在意他与由博的相貌特征时，由博代为引荐道：“这是我小儿子，叫由福。自从他听说你最近的一些事迹后，特别景仰你。” 父亲刚说，由福立刻景仰起来：“说真的，业大哥你是怎么在丛林里干掉十个兵差的？是不是你会武功，而且特别厉害？” 业侯哲这几天都在逃，不知道消息什么时候就散布了出来。不过他并不因为受人崇拜而欢喜，而且也不认为杀人是件值得炫耀的事。于是他看由福一会，找个可以坐的地方坐下，平静地说：“要除掉敌人，不一定要会武功。” “哦？！不会武功也能以一敌十吗？”由福满副惊奇，“那你靠的什么本事？” “人之所以胜过一般动物的地方。” “啊？”由福一时没弄明白，动动脑筋才忽然反应过来，“脑子？你是指用智谋吗？”看业侯哲不作答，当是默认，于是赞道，“真了不起！想不到脑力还能胜过武力！不知道你都用了些什么办法呢？” “分散敌人，然后用尽所有非光明正大的手段进行暗算。”业侯哲正襟危坐地说。 “啊？”由福稍有些失望，毕竟暗算有悖好汉所为。 业侯哲不喜欢被人误解，辩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短，如果用武力光明正大的战斗，不说十个，一个我可能都打不赢，这是我的短处，我必须承认。而我的长处就是比敌人善于思考，思考解决敌人的办法也只能是用陷阱诡计，否则就说不上什么用智力解决敌人。” 听了这番解释，由福又恢复了崇拜的模样：“看来以后我要好好向你学习才行！” 业侯哲没继续回应，转而面向由博：“话说回来，我刚才算是侥幸被你搭救吗？” “侥幸？”由博说着笑起来，似乎他习惯于轻松面对人生，“有一半吧。” “一半？” “当然。”由博肯定，并开始解释，“其实从你被通缉的那刻起，我、还有在这城里的一些同伴，一直都有留意你有没有到罗城。如果有，我们就尽力抢在官兵发现你之前把你找到，并藏起来。不过也许是你的掩饰手法太好，以致把我们安排的眼线都蒙过了。” “这个城里有很多你的同伴吗？”业侯哲好奇地问。 “不很多，也就四十来个。”由博轻描淡写地说，“他们要么是你爹的老相识，要么是你爹的旧部将，要么是你爹的支持者，要么就是受过你爹恩惠的人，总之可以信任。” “哦？”业侯哲没想到他父亲生前的名望这么高。 “不谈这些多余的事，说正事吧。虽然刚躲过了搜查，但呆在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官兵怀疑的话，随时都会重新搜查，到时楼顶不见得再是安全的地方。”由博说着顿了下，“你自己有什么逃脱计划吗？” 业侯哲刚脱险，在罗城人生路不熟，根本无法立刻考虑进一步计划，因此多少有些诧异地看着对方，并从对方神情猜道：“你这是在测我吗？” “你这么想也没错。”由博懒得辩解。 “就现在的情形来说，城门紧闭，城内到处是官兵的视线，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谈何计划？” “如果城门开了呢？” 业侯哲惊异地看着由博，不知此人是不是神通广大：“你有办法？” “不，我没有。”由博说得依然轻松。 “嗯？” “但百姓有。”由博接着解释，“因为城里有很多外来人，不说成千上万，几百个还是有的。在普通百姓看来，命令封城捉一个通缉犯是件小题大做的事，这是会引起民怨的。而总军尉刚刚掌权，再怎么纵容儿子也有限度。所以依我看，城门不可能封过明天。” “你也知道下令封城的是赤侯达吗？”业侯哲有些敏感地问。 “这已经不是什么新奇的事了，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 “难不成他也在这城里？” “不，但刚收到消息说他会骑着自己的白鹰赶来。” 业侯哲更惊奇了：“你怎么知道？”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们还有同伴吗？”由博强调，“当然，我想赤侯达来不来不是最重要的。你现在要想的是，如果城门开了，你要怎么出去。” 业侯哲注视由博一会才说：“这自然需要把敌人的注意引开。不过，正如我前面所说，城内到处都是官兵，出去等于自投罗网。所以……” “所以？”由博期待起来。 “所以~既然你们愿意提供帮助，有什么计划就说出来吧，不要浪费时间在这跟我打哑谜！”业侯哲有些不耐烦地说。 “哦？看你冷漠的样子，我还猜你是不是个自认聪明，凡事都以为自己可以解决，不愿接受别人意见的人呢！”由博微笑道。 “那叫自大。是种愚智的行为。”业侯哲辩道。 “嗯？很谦虚嘛！” “我不需要你的夸奖，你如果知道什么叫时间紧迫，就赶紧把你准备要说的说出来。” “也对，现在可不是轻松的时候。”话这么说，由博却毫不着急的样子，只见他也找来凳子坐下，然后才接着说，“前面你问我怎么知道赤侯达会亲临罗城吧？” “对，我很好奇。” “其实那是因为官兵里面有我们的内应。还有你之所以能被我及时搭救，也是因为有人通报。当然，也确实有点侥幸的成分，否则，你要是不经过这里……” “不要做无谓的假设，继续说要点。” “要点嘛……”由博说着翘起二郎腿，两手交叉握臂，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 业侯哲对由博的这种不急不躁的性格并不欣赏，反倒是觉得他拖拖拉拉，有些叫人讨厌，因此催促道：“给我说快点！” “其实在南城门的守卫里也有一个我们的同伴。”由博说着又特别强调，“仅有一个。如果你选择往北边逃，那我们……” “不，无论是巧合还是幸运，我就是要往南边逃。” “那再好不过。我就跟你简单地说说计划吧。” 由博这样那样地跟业侯哲说了个详细，最后再得意地问：“怎样？可行性是不是很高啊？” “确实很巧妙。”业侯哲认同道，“问题就在于，谁愿意当我的替身？被捉住的话，随时可能会丢掉性命。” “嗯？这个我们还真没商量过。” 业侯哲对由博真是无可奈何，他要是粗鲁或激动一点，非把由博骂上两句或打上两拳不可。 “爹！这个替身就让我来当吧。”站在一旁久久没有发话的由福主动请缨。 由博听后顿时没了轻松的表情，毕竟这是自己的儿子，当替身有丢性命的危险，他可不赞成，于是反对道：“不行！你还太年轻！” “不过是引开官兵的注意而已，爹有什么好担心的。”由福说得很随意。 “笨蛋！”由博激动起来，跟刚才的轻松截然相反，“你以为到时追你的只是一两个官兵而已吗？！你很可能要面临几十个官兵围捕的呀！” 由福从来没见过父亲如此激动，一时目瞪口呆，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并反驳道：“爹你的那些同伴或老或伤，或者身形不合，就算他们肯答应，难道他们能引得开官兵的注意吗？做内应的两个虽然年轻，但碍于公务又抽不开身。所以，总的来看，适合做替身的，也只有我，不是吗？” 由博知道儿子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所谓骨肉相连，他可不忍心让儿子做那么危险的事。看着儿子好一会，又看业侯哲一眼，他其实很想说(外人的命又怎么比得上自己儿子的命，即使是丞相的儿子，救不了也只能怨机遇不好而已)，只是碍于面子说不出口。 “我第一次觉得，原来我爹是个胆小鬼。”由福突然刺激道。 由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印象里，儿子还从没顶撞过他，而一来就是那么伤他自尊，气恼之极：“你以为我这么做为的谁啊？哈？” “说白了你还不是不信任我。” “你要我怎么能信任？！” “这正好，你平常不是说我一无所成吗？我就用这次机会证明给你看！”由福眼神坚定地说。 见儿子如此坚定的眼神，由博倒是平静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我知道！但见死不救非男子汉所为，爹你也这么说过不是吗？”由福见父亲有些动摇，又乘胜追击说，“何况是爹你提出要帮助业大哥逃出城的，要是没人做替身，那爹就等于不讲信用。同时，如果业大哥因此而被捉，甚至被杀，我会一辈子都看不起你的。这样的话，爹你也…” “行了！不要再说啦！你爱当就当吧！”由博终于听不下去，脱口便说。 “这么说爹你同意了？”由福欣喜起来。 “这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由博吼道，“你要做就时刻保持警惕，而且你要想摆脱敌人，最好机灵点，不要只顾着跑！” “这个在我决定做替身的那刻就想过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不是儿戏，千万不要小瞧官兵。” “是！我会谨慎的。” “但愿一切……” 由博还没说完，便听到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往上变大，他知道是自己人，所以也没让业侯哲躲避。 现身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壮年，脸宽鼻大嘴唇厚，一上来就禀报：“不好啦！赤侯达已经骑着白鹰飞到罗城了！” “预料中的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由博镇定地说，并立时向业侯哲介绍道，“他叫秀勇，是专门负责通风报信的。” 业侯哲没有跟秀勇说话，只是看着对方。 “你就是业丞相的次子啊！真是一表人才！”秀勇带着欣赏的口吻说，忽然又发觉事情没禀报完，而且很要紧，得赶快向由博补充，“不是啦，赤侯达怀疑业公子就躲在他消失的一带，所以要求重新搜查一遍。而且他还亲自参与。” “什么？！”由博没料到这意外之举，有些吃惊，然后看着业侯哲说，“看来这赤侯达不捉到你誓不罢休啊！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冤仇啊？” 业侯哲没有回答。 “现在事态紧急，还是先想想怎么解燃眉之急吧。”秀勇提醒道。 “确实。”由博把视线从业侯哲身上抽离，“我本以为不至于这么快就重新搜查的，看来人算不如天算啊！”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用不着多久官兵就搜到这里了。” “这么一来，计划就不得不做些变动了。” “博哥有什么办法吗？” “当然。凡事都留一手才是智者的证明。”由博胸有成竹地说，“虽然有些犯险，但也没其他的办法，只能试一试啦！” “是什么办法？” “如果你愿意，我需要你马上就出去放个假消息，把官兵的注意从这里引开。” “这有何难。我现在就去！” 秀勇正要去办，由博又叫住：“慢着，为求逼真，你需要受点伤。” “啊？必要吗？” “否则别人可能会怀疑：你这么大块头，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捉？” “嗯，确实。”秀勇频频点头，“那我要受点什么伤？” “如果你不怕疼，我需要在你手臂上割一刀。当然，如果你不愿，我自己去做也可以。” “区区一刀而已！我怎么能让博哥你去冒险呢！来吧！” 由博站起来，然后盯着业侯哲腰间的匕首请求道：“请借你匕首一用。” 业侯哲看着腰间的匕首有些犹豫。 “怎么？这匕首不能用吗？” 业侯哲其实心里并不希望朋友的信物总是用来伤人，但之前形势所逼已经沾过了血，当前也紧急需要，所以最终还是解下匕首抛给了由博。 由博接过业侯哲抛来的匕首，并迅速拔刀朝秀勇左手臂上横向一割。 秀勇瞬间没觉得痛，但随着鲜血的渐渐流出，疼痛感也跟着上来。 由博把匕首插回刀鞘，还给业侯哲，再对秀勇说：“事成后，你再另行绕道去找我们自己的人，让他们提前做好目击者的准备，以防官兵询问，那样也好证实你所说不假。” “是！我清楚了。”秀勇捂着伤口说，“如果没其他的吩咐，那我现在就去了。”待由博点头，快跑离去。 秀勇出去后，往西绕个小道接近两个官兵，装成有些喘的样子，并大声喊：“兵差大哥…刚才我在前边（指着北面）…碰到那通缉犯…正想把他捉住，谁料…他突然拔出匕首……” 一名较胖的兵差注意到秀勇手臂受伤，也没等秀勇把话说完便打断道：“你是在哪个地方碰上他的？” “前边大概三百米…就在通阳驿站附近的一个小巷口。当时……” 较胖的兵差有些心急，又打断道：“行啦！不用说啦！”然后吩咐同行的另一名兵差：“你赶紧去通知其他同僚和赤大公子！我先行一步。” “好！”另一名兵差回应后就跑。 较胖兵差立刻掉头往北跑，秀勇又故意在后边嚷道：“嘿！兵差大哥，我的告知费……”见较胖兵差没加理会，自个儿咧嘴一笑，跟着按照由博的吩咐，另挑一条路，折向往北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