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残阳如血

阿弃一惊：“鸡首火蜥？” “不错。”艨甲点点头：“这玩意儿喜欢干燥炎热，只生活在南方太古暗域，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阿弃道：“嗯……我昨晚在双焰坊地底监狱，刚刚见过一只。” 那一只是赤瞳奴的宠物，负责喷吐火球炙烤药鼎。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艨甲一惊。 “我看的清清楚楚，肯定是鸡首火蜥。”阿弃又补了句：“我以前在黑市见过几次，它的样子太特别，所以绝不会认错的。” 艨甲沉默不语。 艨丙问道：“它会不会是西寺圭派来的？” “有可能。” “它怎么进来的？难道秘道口被发现了？”艨丙神色紧张。 艨甲摇摇头：“蜥蜴没有手，无法开启机关，倘若真是秘道口泄露，那么进来的绝不止一只鸡首火蜥，至少还应该有人才对。” “说不定人已经进来，现在正藏在某个地方，或者干脆迷了路，所以没被咱们看见。” 甬道那么多岔路，无论藏人还是迷路，都再容易不过。 “人可以藏起来，但脚印藏不了。” 艨丙一愣：“你检查过了？” “嗯。”艨甲点点头：“我一从瑶君祠下来就检查过台阶，苔藓上只有我俩的脚印，没有第三个人。” “那它总不能从地缝钻进来的吧？” “地缝未必有，但地洞说不准……山上有成千上万个不起眼小窟窿，有许多彼此相互连同，它很可能找条路钻进来。别忘了——鸡首火蜥在太古暗域一年到头就是钻洞，找路的本事比人强上百倍。它既然能钻进秘道，就一定能钻进北邑卫城任何一个角落。” “假如它真是西寺圭派的，到底想干什么？” “鸡首火蜥最大的祸患就是放火。我们回去要赶紧禀报家主，务必加强戒备、严防火灾。” 三人从秘道出来，直接奔上三楼枢密室。 “家主在吗？”艨甲问门口守卫。 “在。”守卫点头道：“家主正跟二叔（艨乙）聊事。” “那你帮我通禀一声。” “好的。” 守卫梆梆梆敲了三下门。 “什么事？”门里传来北渔野的声音。 “家主，是我。”艨甲不等守卫说话，自己先回应道：“我跟老三、阿弃老弟回来了。” “……” 屋里一下没了声音。 艨甲、艨丙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 过了好一会儿。 北渔野道：“老大，你跟老三进来。” （怎么没有我？） 阿弃一愣。他现在急着找北渔野确认军功，然后赶紧带花娘、宝纨几个离开这个危险之地，指着自己对艨丙小声提醒：“我、我、还有我。” 艨丙也以为家主说漏了，高声问道：“那阿弃老弟呢？也一块儿进来吗？” “哦……先请他回去好好休息吧，等我忙完手头事再找他。”谁都听得出北渔野在敷衍。 艨丙有些尴尬，拍拍阿弃肩膀：“老弟放心，我一定替你跟家主说，你在家等我消息。” 阿弃拱拱手：“拜托拜托。” 艨丙拍拍胸脯，哗的拉开门，跟随艨甲走了进去。 阿弃趁机朝屋里瞅了一眼，恰好北渔野抬起头，二人目光迎面相遇。北渔野的表情很奇怪，眼神有些游移不定，完全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阿弃离开枢密室，向楼下走去。刚走了两步，忽听身后有人喊—— “八哥留步，八哥留步……八哥请留步。” 阿弃一开始没在意，后来才反应过来——原来在叫自己（顶替了艨辛，自然就变成了八哥……这称呼总感觉怪怪的，鸟味太重）。 他转身望去，原来是一位丫鬟。 “有什么事吗？” “夫人让我给你传个话。” （小蝶？） 阿弃一愣：“什么话？” “夫人说——”丫鬟一本正经复述道：““早点回家陪花娘，她是个苦命人，千万莫要辜负她”。” 阿弃一脸尴尬：“行，我知道了。” 转身要走。 丫鬟赶紧叫住：“别急，夫人还有第二句话。” 阿弃不耐烦道：“那你快说吧。” “夫人说——“莫羡天上月，珍惜眼前人。”” “啥意思？” “夫人怕你不明白，所以还有第三句话——“有些人只是图新奇玩玩而已，千万别当真。”” 其实阿弃明白的很——小蝶夫人对花娘不错，生怕自己嫌弃她的出身，移情身份高的宝纨。（嗨，真没事瞎操心，我跟宝纨是假的啊。） 只要离开这里，他就立刻告诉花娘真相。 别着急，再等几个时辰。 阿弃匆匆走出主堡大门。 已是黄昏，迎面一轮残阳如血，心情莫名沉重起来。 扑鼻而来浓烈的焦香，那是油脂燃烧的味道。空中无数飞灰随风而起，犹如一场黑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空地上不知何时搭了个木台子，已经被烧的黑黢黢面目全非，台上台下全是各色灰烬，黑的、白的、灰的…… 看热闹的人群已经四散离去，三五成群，一边走一边议论纷纷，个个眉飞色舞、意犹未尽，似乎刚看完一场心旷神怡的大戏。 灰烬旁边，一个熟悉的胖子瘫坐地上，闷着头一声不吭，浑身脏兮兮，双手用衣服缠裹起来，抱着一只黑色瓷坛，坛口不住冒出热气。 阿弃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奔了过去。 “你在干嘛？” “我……” 麻球一抬头，阿弃顿时吓了一跳。 双眼又红又肿，嘴唇、下巴满是青黄鼻涕，一边抽泣一边发出猪一样哼哼……这家伙一向没心没肺，从没见他如此伤心过。 “到底咋回事？” “……里面……呜呜……里面……呜呜呜……” 麻球低头看着瓷坛不住哽咽。 阿弃一头雾水：“啥意思？” “……在里面……在里面……呜呜……呜呜呜……” “在什么里面？” “呜呜……在……坛子……在坛子里面……呜呜……呜呜呜……” 阿弃突然有种极坏的预感，一把揪住同伴衣襟。 “你他妈说清楚，什么在坛子里面？” “宝……宝纨……在……在坛子里面……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