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水盗！

三人小心翼翼摸到瑶君祠外。 门口空地支着烤鱼架，下面堆起厚厚灰烬，啃剩的鱼骨扔的随地都是，跟几天前离开时很像，但阿弃一眼就瞧出，它们肯定不是自己和花娘留下的。 原因很简单—— 灰烬冒着热气，其中还有零星火种一闪一闪。 （人并未走远！） 三人没说话，相互使了个眼色。 艨甲、艨丙被捕时所有物品全被没收，各捡了一块带尖角的石头藏在身后。阿弃也从腰囊里摸了一颗石子捏在手心。他瞅了一眼三人手里的武器，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堂堂的亲卫首领还不如乡下农民，人家好歹还能有根棍子或是钉耙什么的。） 他们屏住呼吸，一人在左两人在右，蹑手蹑脚走到祠堂墙边，身体紧紧贴着墙壁，一点一点挪到门口。 艨甲朝艨丙点点头。 艨丙迅速探出半个脑袋，朝祠堂里飞快扫了一眼，又迅速缩了回来，摇摇手指——示意里面没有人。 他做了个进门的手势，然后猫着腰踮起脚，悄悄摸进屋子。艨甲探出脑袋，用目光尾随同伴，随时准备提供支援。 过了好一会儿，艨丙大摇大摆出来。 “里面没人，祠堂是空的。” “嘘——”阿弃小声提醒道：“房梁上还有间阁楼，人会不会藏在上面？” 他上次跟花娘就藏在上面，金蛉卫追兵没发现。 艨丙呵呵笑道：“我上去看过了，没人。” 阿弃很意外：“你知道上面有阁楼。” 阁楼被帷幔遮的严严实实，站在底下根本发现不了。 “当然啦。小蝶夫人嫁给家主前，在这间祠堂当过一段时间巫女，晚上就睡在上面阁楼。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家主安排我们艨冲十虎每个人轮流给她值夜。” （啊，原来如此。） 咦—— 阿弃突然竖起耳朵。 “怎么了？”艨甲瞧出他神色不对。 “好像那边有声音。” 阿弃指指湖边。 那声音像是女人哭泣哀号，断断续续、若有似无…… 一艘黑色帆船泊在岸边。 船身修长如刀，便于破浪疾行。船舱侧面没有窗户，只有一个个方形射孔，从船首一直延伸到船尾，伸出一排毒蛇一般黑铁箭头，闪烁慑人寒光。 船舷伸出一块跳板，斜搭在地面上。 离跳板五步之外，两名黑衣男子面朝树林，身穿短甲、腰悬短刀，双手叉腰站在沙滩上。 在他俩身后，一张巨大牛皮毡铺在地上……一个光头男人，全身赤裸跪坐在一个女子白花花两腿之间。 阿弃三人悄悄靠近，各自躲在一棵树后，不发声隔空打手势交流。 “他们是水盗！”阿弃着急比划道：“咱们要想法救人。” 他认识那个女的——她叫碧倩，香萼舫的头牌，花娘的姐妹之一。 艨甲、艨丙一齐摇头。 艨甲比划道：“对方虽然只看见三个人，但船上肯定还有同伙。我们手头只有石头没兵器，还是少管闲事为妙，万一不慎失手，反而误了大事。” 艨丙也比划道：“瞧那女子样貌打扮，肯定是风尘中人，本来就是干这行的，受点男人欺负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俩谁也没注意，阿弃脸色越来越难看，拳头越攥越紧，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好像正被欺负的不是别人，而是花娘。 （这个畜生！） 阿弃突然捡起一根枯树枝，大咧咧从树后现身，肆无忌惮走了出去。 艨甲、艨丙面面相觑，不知这家伙究竟想干嘛。 阿弃仰起脖子，两眼翻白，拄着枯树枝，笃笃笃、笃笃笃，一边戳地探路，一边颤巍巍摸索往前走……活生生一个瞎子。 “干什么的！”两名黑衣人厉声大喝。 光头男人正在兴头上，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铁棒瞬间变毛虫，怒不可遏转头骂道：“不就是个瞎子嘛，他妈鬼叫什么，坏老子好事！” 手下不敢再发声，呆呆愣在原地。 阿弃就像没听见，笃笃笃、笃笃笃，继续探路往前走，离对方越来越近。 “你俩都是死人啊！还不快把这家伙搞走？”光头男人很不耐烦，又嘱咐道：“……拖远点再动手，别把这地方弄脏了，败老子兴致！” “遵、遵命。” 两名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朝脖子比划了一下——拧断脖子，叫不出声、不会流血，又快又干净。另一人点点头，伸出大拇指表示赞同。 两人一左一右，快步朝阿弃走去。 阿弃突然脚下绊了一跤，“哎哟喂！”拐棍脱手，人踉踉跄跄向前扑去。 黑衣人会心一笑，不约而同停下脚步，撸起袖子，只等对方冲到自己面前再动手。 嗖嗖，两颗石子冷不丁从“瞎子”手里飞出，砰砰，几乎同时命中两名黑衣人眉心……“呃——”二人闷哼一声，一齐仰面倒下，人事不省。 阿弃故意收不住脚，噗通摔在黑衣人身上。 “哎哟哟……哎哟哟……” 他一边呻吟一边挣扎爬起身，继续翻白眼，假装瞎子往前走。 光头男人已经看穿阿弃的把戏：“你真这么想当瞎子，我一会儿就成全你！” 啪！光头男人一巴掌扇晕女人，捡起自己的黑色长衫，系在腰际遮住下体，然后不慌不忙站起身。当他转过身的那一刻，阿弃愣住了—— 光头男人脑袋干净的像一只剥壳鸡蛋，没头发、没眉毛、没胡子，找不出一根毛。眼睛滴溜溜小的像黄豆，眼神却极其锐利，被他看一眼就感觉后背飕飕发凉。 这幅尊容跟悬赏告示一模一样，阿弃每次进出城门就能看见。 他的上半身用靛蓝和朱砂颜料纹了一只巨大鼋龟，目露凶光、张牙舞爪，牙尖爪尖鲜血淋漓。这正是风泽第一水盗鼋魁一伙的徽记，不过……他肯定不是鼋魁的手下。 因为，他就是鼋魁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