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乔安

封石犹咒，血红熠熠。 ——《失落之门》 …… 众人兴高采烈地返回了营地，猎人们仍然激动不已，渴望与伊尼斯交谈，但艾柯把他们一个个地赶了回去：“让他休息！” 伊尼斯缓步走进帐篷，直接扑倒在睡垫上，几乎是下一秒就陷入了睡梦。 在梦中，他回到了那座石碑前。如同现实中一样，他激活了引血槽，而石碑崩溃成无数碎片。但那一刻，风中充斥着他听不懂的痛苦呼喊，随后又变为解脱的轻叹。 石碑……压住了什么？ 当伊尼斯睁开双眼时，发现他只睡了短短三五个小时。尽管疲惫不堪，潜意识却不允许让他太过放松。他走出帐篷，发现天色已经微微泛白。 他将碎裂的海妖鳞片交予索里，并复制了索里抄录的碑文。众人原路返回，旅途轻松而欢快。 他们在“跳舞的猎人”欢庆这次的胜利。酒馆内弥漫着浓厚的木材和烤肉的香气，烛光点缀，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和酒水。烤羊肉、烤野味和新鲜的鱼肉摆放在大盘子里，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猎人们挥动着大块的麦片面包，用它们擦拭着盘子，将最后一滴美味的酱汁涂抹干净。他们尽情地跳起欢快的舞蹈，鞋子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节奏感十足的清脆声响。 众人离别之际，彼此之间很是不舍，索里坚持要要伊尼斯喝酒，遭到了艾柯对腹部的重拳轰击。索里倒是没事，艾柯的手却酸得不住晃了晃。 薛西斯的伤势已经基本康复，但他失去了右臂，无法再继续当猎人。他计划回家尝试其他职业，而泰拉则选择带着银狗独自流浪四方。 至于蒂尔达，她的情况仍然没有找到合理的解释，伊尼斯期望在这次的碑文和乔安手头的资料中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第二天清晨，艾柯同伊尼斯一同启程，前往比拉港。 沉默中，艾柯突然开口问道：“那只海妖死了吗？” “没有，只是回到海里了，凭我杀不了它。我用它自己的毒液攻击它，可能会让它麻痹一段时间。”伊尼斯摇了摇头，握紧缰绳，回首望向灰崖岛的方向。 数日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比拉港，在城中四处打听乔安的住址。 “那个小姑娘，好像染了病，在家里很久没有出来了。”一位卖水果的老奶奶告诉他们，突然有一天，她摆摊时没有见到本来每天都会路过的乔安，之后她就再没见到过她的踪影，“本来每天早上都能看见那个爱笑的小家伙，哎。” “最近……有没有什么流行的疫病？”艾柯询问。 老奶奶摇了摇头：“不，没有呀。看看我们这里，大家都很健康。这孩子好像是在外面染上的。” 伊尼斯与艾柯相互对视了一眼，向老奶奶告别后，匆匆朝着她给的地址走去。 开门的是乔安的母亲，她的乌黑鬈发与乔安如出一辙：“你们是谁？有什么事吗？” 伊尼斯礼貌地略鞠躬：“您好，我是乔安的朋友。” 她紧紧皱着眉头，口气变得冷漠：“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谁，请你离开。” 随即，她狠狠地甩上了门。 艾柯叹了口气，轻轻把伊尼斯拉到一边：“伊尼……我应该知道乔安的房间在哪……我们去窗户看看。” 她带着伊尼斯小心翼翼地绕到了乔安房间的窗前，只是一眼，两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艾柯的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乔安失去了她明亮而温暖的充满笑意的双眼。她的面容扭曲变形，皮肤苍白，病态不堪。乔安用力地撞击着房间的墙壁和门，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呐喊。她的双手被铁链紧紧束缚，鲜血从她不停挣扎的手腕上汩汩涌出。 杀死生物就能唤醒受影响的人——这个结论不成立了。伊尼斯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在与一种无法战胜的力量对抗。 他急忙翻开背包，试图找到那对眼珠，但它们不知何时已经化为了粉末。 “不……菲恩……”艾柯发出了嘶哑的低吼，她背对着墙壁，颓然蹲下，用力捂住嘴巴，无尽的泪水从指缝间滑落，她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但难以控制的呜咽声还是从她的喉咙中溢出。 艾柯已经五年没有回去见过她的妹妹了。伊尼斯知道这样的场面对她意味着什么。 这样看来，眼下她妹妹康复的可能性接近于零。腐朽精灵的这些魔法似乎互相牵连，只解除其中一个并不能打破它们对人的控制。 药……或许可以用药。 “……你为什么没有反应？”伊尼斯的思路被打断，艾柯突然伸手想要拽住伊尼斯的衣领。 伊尼斯知道艾柯太过悲痛，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向后跳开，摸着自己的脸，感受着脸颊的冰凉。他试图皱眉、颤抖嘴唇，但他的面部肌肉僵硬得无法动弹。 伊尼斯并不认为自己有任何过错。乔安与他都知道前往前哨废墟有很大风险，这是两人各自做出的选择，谁也没有逼迫谁，谁也没有义务拯救谁。 艾柯浑身发抖：“伊尼斯！我知道你一向待人冷淡，没想到你如此不在乎别人死活？她可是和你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我们是不是都和她一样？我是不是也和她一样？我早就把你当成！我一直把你当成……” 伊尼斯别过头去，不想费心解释。 他无法理解。 他无法理解这种感受。 他无法理解艾柯现在的这种感受。 此刻他无暇顾及艾柯复杂的情感。之前，腐朽精灵的魔法在他耳边被反复提起，竟如同心理暗示般限制住了他的思维，让他忘记了自己是莫里，忘记了自己的药方被认为是无价之宝，无数人可得而不可求。 如果母亲的死和腐朽精灵有关，是否意味着母亲的死也和魔法有关？如果想要继续追查下去，他必须弄清楚，魔法究竟是什么。 他需要更多的资料。乔安提起过舒赞图书馆——东特诺最大的图书馆，那里可能有更罕见的书籍。 伊尼斯不再看乔安和艾柯，没有一丝留念地转身离开。 他要击碎魔法。 也只有他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