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爆炸

黑焰如死寂之烈焰，精灵的末日之兆。它燃尽生命，凝视无尽的虚无。 ——《幽夜精灵的诗章》 …… 蒂尔达静静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但伊尼斯观察到她的眼球在快速转动。 他呼唤蒂尔达的名字，没有任何回应。伊尼斯仔细检查了她的呼吸，用食指和拇指放在她的颈侧，掰开她的眼皮观察瞳孔，最后捏了捏她的手指，得出结论：“生命体征异常活跃。” 他站起身询问：“倒下前发生了什么？” 薛西斯皱着眉回答：“她突然变得非常兴奋，说着“终于要回去了”，然后一下子就全身绷直，晕过去了。” 回去了？伊尼斯站起来：“没有生命危险，看紧她，我去取药。” 现在的情况不能强行唤醒她，伊尼斯决定先用镇静剂让她的大脑平静下来。 对于薛西斯的话，他一时间难以理解。这地方的景象和蒂尔达的家乡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伊尼斯专心地配置药剂，当他走出帐篷，发现天色已暗，大家已经点燃篝火，并在四周堆起了木块、木条和干草。蒂尔达躺在火堆附近，伊尼斯走上前去，发现她的额头沁满汗珠。 他重新检查了蒂尔达的生命迹象，正当他的手指按向蒂尔达的颈动脉时，蒂尔达突然猛地坐起，急促地喘息着，慌张地跳离了睡垫。 守在她身边的薛西斯和泰拉被吓坏了，他们赶紧扶住蒂尔达，紧张地询问：“蒂尔达？你还好吗？” 蒂尔达却不作理会，她挣脱开泰拉和薛西斯的手，退后几步，茫然地四处张望：“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这里好热……” 趁大家不备，她冲开木堆，向外跑去。 那个方向……伊尼斯翻身上马，艾柯见状，长腿跨上伊尼斯身后。 “这个方向过去什么都没有……她一定是要去那口井！”艾柯逆风大声喊道。 他们迅速赶到了石井前，抓住了蒂尔达。蒂尔达的眼神从茫然转为狂野。她嘶吼着，如同野兽，朝他们扑来。 解决蒂尔达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但蒂尔达的行为让他觉得有些蹊跷。且天色已暗，他不确定自己能独自对付藤蔓。 此时一个人行动不妥，必须叫人。伊尼斯后退一步，对艾柯说：“你不会打，去叫人！” 艾柯咒骂一声，骑马飞驰而去。 在这一片漆黑中，伊尼斯对周围毫无可见，只能凭他敏捷的战斗直觉躲避她的攻击，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逐渐靠近井口的边缘。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脚步，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背后一空，蒂尔达猛地压在他身上，他们一同坠入了井中。 糟糕透顶。伊尼斯立刻抱住头部，但蒂尔达的重压使他无法改变姿势，失重让他感觉心脏和肺腑即将爆裂。明明这口井不算太深，但时间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然而，意外的事发生了，他竟然坠入了某种柔软的物体之中。伊尼斯伸手摸索，觉察到自己被环绕在一片暗红色的蠕动荧光之中。 这是藤蔓！一股电流从头到脚贯穿全身，他呆愣在地。 藤蔓不断蠕动向上，似乎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蒂尔达陷入疯狂中，不停地喃喃：“回去……回去……” “回哪里？”伊尼斯抓住她的衣领，不明所以。 蒂尔达用力推开他，拼命地刨挖着，转瞬间，她消失了。 她肯定是到下面去了。“回去”到底意味着什么？ 伊尼斯捂着脸，试图恢复冷静。这时，他听到头顶有人在呼喊着他们的名字，伊尼斯立刻大声回应：“我们在井里！小心触手！” 井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伊尼斯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身下。反正一时间上不去了，他一狠心，找到缝隙，纵身跃下。 在这黑暗的环境中，那颗“心脏”跳动着，发出微弱而古怪的光芒。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会引发一阵奇特的震荡，荧光在藤蔓上流动，犹如神秘的符文在黑暗中浮现。 蒂尔达正抚摸着心脏，口中不断重复着：“回去……回去……” 接下来的情景成为了伊尼斯长久的噩梦。 蒂尔达的皮肤开始变得苍白而透明，仿佛是被一层黑暗的薄膜所包裹，四肢僵硬扭曲，迅速生长出藤蔓般的触手。这些触手纠缠在一起，缠绕着她的身体，形成了一种怪异的肢体结构。 她的眼睛变得空洞而恐怖，黑暗的光芒充斥其中。她张开嘴巴，发出沙哑而邪恶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低语。 她成为了藤蔓的一部分。她开始伸展自己的触手，向外界扩展。那些触手如同恶魔的触角，迅速攀附在岩壁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尼斯并不是没有经历过接近死亡的时刻，在成为现在的他之前，他曾无数次差点丢掉性命。 但这次不一样，如果像蒂尔达一样被融合，他的生命还是否算是自己的生命，他的身躯还是否算是自己的身躯？ 最重要的是，他的精神还是否算是自己的精神？ 他不能接受失去自己的灵魂。 但此刻，伊尼斯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无尽的恐惧紧紧包裹着他的心脏。他张口大喊，但因为太过恐慌而无法发出声音。他拼命地扯动喉咙，最终发出金属般的尖叫：“艾柯！点火！” 没有任何回应，但他已经无法再等待了。 要么像蒂尔达一样被藤蔓侵蚀，要么和这个鬼东西一同在这里被烧死，他宁愿选择后者。他不停地呼喊：“点火！点火！”喉咙开始像火炭一般灼烧。 井外，艾柯拿着火把击退向她蠕动而来的藤蔓，断断续续地大喊：“伊尼斯！你疯了吗？” “蒂尔达没救了！”伊尼斯浑身战栗，“烧光这里！帮帮我……” “帮帮我——！” “你干什么——！”伴随着艾柯的尖叫，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火油的气味扑面而来。虽然伊尼斯已经做好觉悟，虽然他很清楚这里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让他逃脱，但他仍拼命地往后退，直到背靠着岩壁。 眼前出现了一道光芒。烈火如狂潮般迅速蔓延，形成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其炙热和破坏之力开始扩散，烧毁藤蔓扭动的枝条，那些触手状的藤蔓开始痉挛和溃散。 燃烧的火焰爆开了藤蔓的外皮，释放出浓烟和焦臭。藤蔓的心脏开始颤动，发出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 灼热的热浪和刺鼻的烟雾包围着伊尼斯，呼吸变得困难而痛苦。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真的无路可逃。 火焰的高温灼伤他的皮肤，痛苦和绝望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无法承受。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嘴唇干裂，逐渐浓稠的烟雾和焦臭味让他窒息、绝望。 救命…… 救命…… 谁来…… 回应他的，是巨大的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