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星刃

星辰陨落，烈火冻结。 ——《悲歌》 …… 索里瞪大了眼睛，怀疑地盯着伊尼斯，嘴角微微抽动。 伊尼斯的到来让他的内心产生微妙的变化。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特诺大陆最杰出的猎人，必然威风凛凛地屹立在众人之上。但此刻他感到自己的地位有些摇摆不定，被这个陌生人所挑战。 猎人们警觉地互相对视，眉头微微皱起。 另一位猎人迟疑了一下：“如果这个伊尼斯知道如何引导我们找到巨蟒的话……” “我知道……”艾柯走了进来，她恢复了平日调笑般的语调，“巨蟒是真的……我能带你们去。” 猎人们面面相觑，纷纷交换着疑惑和好奇的眼神，最后，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索里身上。他是公认的最有经验和实力的猎人。 索里思索片刻，沉声道：“我们去。” 无论是否真有巨蟒，去那个岛一趟也不会吃亏。若没有，就当作普通的寻猎之旅；若是有…… 他眯起双眼，用拇指按了按嘴唇，那他的声名将更加响亮。 这个决定引发了一阵骚动。 “……但你必须向我们解释清楚，你为什么知道巨蟒的存在，巨蟒又是什么样的。”索里锐利地扫了一眼艾柯和伊尼斯，补充道。 艾柯转了转手中的面具。 “我的妹妹……菲恩，她陷入了……腐朽精灵的魔法。” 闻言，所有的猎人都倒吸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眼神中充满厌恶和敌意。 在现今的特诺大陆，“腐朽精灵”这四个字几乎成了禁忌，关于它的书籍也总是被锁在禁书库中，除了学者，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想靠近和腐朽精灵有关的人。 艾柯无奈地耸了耸肩：“在前往比拉港的途中，我在海上看到了巨蟒……即使相距很远，也能看到它……异常庞大的身躯，像黑色的阴影从岛上升起，在半空中蠕动……后来，我查到，那座岛上的石碑可能是我需要的线索……” “魔法肯定不存在。菲恩可能只是被催眠了，但是我解不开……又或者是因为药物，只希望那位莫里能听到我的愿望……但是等待……毫无用处，我必须有所行动。“ “灰崖岛……那条巨蟒绝对存在，而魔法……” 艾柯微微扬起下巴：“我不信魔法真的存在。腐朽精灵……不过是一群疯子而已。” 伊尼斯皱起了眉头，他莫名地有一种感觉，艾柯似乎是被引诱到这里的。 入夜后，伊尼斯随意走进了酒馆后面的一家武器店。他一眼就被墙上挂着的一把深蓝色短剑吸引住。他示意老板把它取了下来，然后仔细观察。 这把短剑刀身修长，剑身散发着深蓝色的金属质感，微小的碎片透过剑身闪耀着宝蓝色的光芒。剑柄由黑色皮革包裹，上面镶嵌着银色符文。 伊尼斯拿在手中掂量，轻松地挥舞了几下，然后放回原处，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您眼光不错，这是一把星刃，由天石锻造，是难得的佳品！”老板称赞道，“既然您懂行，我就特别优惠，五百八十枚金币就能拥有它！” ……五百八十？是五十八，还是五百八十？ 伊尼斯怀疑把自己的家卖了也得不到这么多钱。 要不毒他一下把剑拿走算了。伊尼斯一脸郁闷，叹了口气，将短剑还给老板。 况且，他所携带的钱财已经几乎在巴拉查村花完了，但看样子他还需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听说时常有商队途径这里，看来他也得去抓几只动物来卖钱了。 次日，伊尼斯登上了温泉后面巍峨的赫法山。赫法山是温泉附近最高的山峰，海拔达到了四千米。 这里的空气比沼泽所在的森林要舒畅许多。参天的树木高耸入云，纷繁的藤蔓和蕨类植物缠绕在树木和岩石上，微薄的雾气和水滴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鸟儿和昆虫的欢快叫声在森林中回荡。 这样的景色令伊尼斯很是享受，他不禁伸展身体，深深地呼吸。 自进山后，伊尼斯便察觉到身后有人跟随。从脚步声判断，那应该是艾柯。他轻笑一声，选择不去理会。 往上走，树叶逐渐变成红色和橙色。树冠上的叶子也越来越少，枝干上结出鲜艳的果实。 伊尼斯留意到其中有些植物适合用来制作野外急救药剂，本想爬上树摘取，但考虑到艾柯一直在身后跟随，为了保持一种相对较弱的形象，他决定弯下腰捡拾那些已经掉落的果实。 此时正值秋季，但比拉港常年在二十五到三十度之间，这让伊尼斯几乎感受不到四季的变化。而碰巧他最近一次的巡医错开了秋季，因此有一年多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了。 厚厚的落叶堆积物形成了柔软的地毯，伊尼斯捡起一片金黄的树叶，在阳光下捻动着叶柄。 艾柯躲在远处，看着秋日阳光透过林间的树叶，在伊尼斯黑色的长发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看着阳光穿透他额前的细碎发丝，为他白皙的皮肤增添了一层微弱的金色光晕。 艾柯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她想起自己在巨船广场第一眼见到伊尼斯的时刻。 他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细腻的发丝如瀑布般垂落在肩膀上，皮肤洁白如雪，仿佛从未照射过阳光。他的长相显得稚嫩而纯洁，似乎还未褪去童年的柔软。 但是那双如同秋日阳光般红棕色的眼眸却冰冷异常，如同万古寒潭，又像是永恒不变的星辰。 他的眼神带给艾柯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距离感。在他的眼底，没有情感涌动，只有一片平静的海洋，不受外界波澜的干扰。 这不该是个孩子的眼睛。 绚丽的落叶在微风中如火焰般翩舞，伊尼斯伸手轻轻接住一片橙色。 这片树叶上残留着果实的香味，他轻轻嗅着，仰望着碧蓝天空与明媚的太阳，任由清凉的微风拂在他的脸颊。 艾柯一怔。伊尼斯的眼睛跟着轻微的笑容一起亮了起来，整个面庞仿佛被温暖的阳光洒满。 这才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的笑容，而不是如昨日那般阴冷。 伊尼斯并不知道已经二十岁的自己竟然被当作一个未成年来看待，只是悠闲地享受着风景。 他听见了除艾柯之外的动静。 伊尼斯收敛表情，拔出匕首，转了转脖颈。 开始赚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