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观光

过了这么多天，连德米伽上空因大量玛晶燃烧而笼罩的雾霾都散尽了，关于爆炸的调查仍是一筹莫展。 一位自称是行家的人揭了悬赏榜，最终只是给了费雷奇一个这场爆炸是人为的答案，证据一概没有，全凭他胡乱猜想。最后那位先生被谢拉暴力地请了出去。 他们正为诸事不顺而苦于如何应付斯诺尔的家臣每日的书信问候时，盖勒的信也到了克莱林手中。 “先生早上好。”卡尔从外面赶集回来，手上还拿着刚从邮筒里拿出来的信，“我刚刚发现了一封信，请您看一看吧。” 克莱林刚起床没多久，猩红的眼睛里还蒙着一层朦胧的睡意，他接过信件，发现是盖勒寄来的信。而且不是写给大公，而是写给他的。 信很短，主要说明了阿西亚前往门德拉被盖勒扣住的事情，他询问如何解决。克莱林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让阿西亚来看他到底死了没有，而这个人不难猜就是斯迪·弗兰。 克莱林翻出纸笔来，简要说明了一下自己对于姐姐阿西亚的思念，但是出于对弥须斯大公的忠诚与信任，以及自己目前的身份敏感，希望盖勒不要透露他们的行踪，并且慷慨地表示盖勒可以随意处置阿西亚。 这封信会在第二天一早被邮差收走，轻而易举地决定阿西亚的生死。 与此同时，经过了一晚上的宴会的洗礼，山口弥川对于波尔帝国的印象变得更加深刻，同时也让她觉得棘手。这个国家的上层贵族是优雅而又温和有礼的，同时他们的狡猾也是让她难以招架的。 这几天她将一筹莫展，因为国王陛下斯诺尔近来忙于各种政务，无法与她一个小小的商人洽谈，因此她被安排给了一位珀尔家族的小姐，这几天她只能跟随珀尔小姐去游历考察王都的风土。 一大早珀尔小姐就已经盛装出现在了大使馆的会客厅里，而这个时候山口弥川还在被窝里酣睡。尽管珀尔小姐对使者们舟车劳顿还未起身表达了理解，但是管家也不能真的让客人一直在会客厅里等着，连忙差遣佣人去喊山口弥川小姐起床。 山口弥川听到会客厅里已经有人等待自己许久的时候，急得一头从床上跳起来，匆匆洗漱以后，没等女仆们往自己身上套厚重又华丽的衣服，她便套上利落简便的裙子冲出了房间。 “抱歉珀尔小姐，让你久等了。”山口弥川快步走进会客厅，一路上学的仍然有些蹩脚的语言让珀尔小姐微微愣了一下。 “没关系的，山口小姐。”克瑞斯汀·珀尔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微笑，“等待一位美丽的女士让我坐在这里的每一秒都心怀期待，这是一种美妙的体验，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真好啊，如果在家里，父亲大人看到她晚起，恐怕又要黑着脸训斥她。山口弥川坐在克瑞斯汀对面的沙发上，“今天是由您来带我参观王都吗？” “是的，山口小姐，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令人愉悦的任务，这意味着我只需要带您去逛街购物，就像我们普通女孩出去游玩一样轻松，所以也请您放松下来，好好随我感受一下美丽的波尔与最有魅力的加玛。”克瑞斯汀继续说道，看得出来她确实很愉悦，或许对她更有吸引力的是山口弥川是一位来自遥远东方的客人。 “对于一位淑女来说，没有什么是比逛街更重要的事情，除非是宫廷晚宴。”克瑞斯汀站起身来，“今天请让我来带您体验一下加玛的淑女生活。” 首先第一步就是山口弥川快坐到吐的马车。 山口弥川踩着凳子上了马车，克瑞斯汀紧随其后，她提着又大又重的裙摆依旧十分优雅。 “山口小姐，恕我冒昧，但是我还是很想知道，为什么贵国只派了你一个人来我们波尔帝国呢？我昨晚发现，好像可以做主的人只有你一个。”克瑞斯汀感叹，“天呐，你可是一个女孩子啊。” “珀尔小姐，这项任务是我的哥哥大人交给我的，最近我们国家有些动荡，为了保证我的安全，他们想到了把我送到波尔帝国来。”山口弥川微笑，“事实证明他们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一路过来，我发现波尔帝国确实是最安定的国家了。” 克瑞斯汀笑，“很高兴您能这么说，对了，您可以不必称呼我为珀尔小姐了，我叫克瑞斯汀，我更喜欢别人这么喊我。” 山口弥川有些为难，她的口语实在是不支持她喊这种有些拗口的名字。 “没关系，试一试吧，山口小姐，叫错了我也不会生气的。”克瑞斯汀善解人意地说道，“如果能从您这样美丽的口中听到我的名字，我会非常高兴的。” 山口弥川终于放下顾虑，开始跟着克瑞斯汀的发音晦涩地出声。 相比于某些贵族拗口又蹩脚的姓氏，克瑞斯汀的名字还算是比较好说了。 加玛的大路修得平坦又华丽，没等一会儿马车就行驶到了第一个目的地，是一条商业街上颇负盛名的服装店。 “首先，一名加玛的淑女绝对不能少了华丽的裙子，我相信驿馆里的衣服应该都不太合适您，更别提合您的心意了。”克瑞斯汀的随从推开门，他们一同进入，学徒和裁缝师正在量做衣服，“所以我们先来找一件适合您的成衣，您身上的这件裙子还是太草率了一些。” 山口弥川的脸都快笑僵了，克瑞斯汀小姐真是过分热情，她对于这种逛街方式不是很习惯，尤其是在异国他乡的街头，一位用异国语言接待的热情的小姐，让她倍感压力。 “我觉得你很适合这条绿色的裙子，天呐，它在你的身上应该只能沦为陪衬了。”克瑞斯汀赞叹，“去试试吧，我的朋友，这件衣服不会让你失望的，你也要相信我的眼光。” 一进试衣间，山口弥川就暗暗下决心，待会儿她一定要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她不要再逛需要换衣服的服装店了。 出来以后，不光是克瑞斯汀和店里的人，还有山口弥川自己，都被这件裙子惊艳了。 “我的天呐，我敢笃定你的美貌堪比娜尔拉。”克瑞斯汀惊呼，“虽然我还没见过娜尔拉，但是我确信你绝不比她逊色，你真是太美了。” “娜尔拉是谁？”山口弥川有些好奇。 “据说她是加玛一等一的美人，不过我还没有机会见过她，真是遗憾啊，几年前她就香消玉殒了。”克瑞斯汀叹气，“不过今天就不提她了，山口小姐我发誓，你这件裙子真是太美了，它非常适合你。” 作为一个女人，山口弥川自然也喜欢听到这样的夸赞，她的笑容在唇角漾开，镜子里的人也生动起来。 “按照这个风格去买，这件这件还有那一件都请给我们包起来，送到大使驿馆去，那儿会有人负责交接。”克瑞斯汀拉上山口弥川，“衣服就先到这里了，我们去看看首饰吧？” “好啊。”山口弥川提着厚重的裙摆，然后踩着细高跟，小心翼翼地出了店铺。 一出店铺，对面是理发店。方才她就看到了，很多人聚在那里，时不时还会传出些什么古怪的声音。 “那边是做什么的？”山口弥川问道。 这是山口弥川第一次在克瑞斯汀脸上看到堪称微妙的表情，她的笑容微微僵了僵，语气有些迟疑，“这是理发店，那边应该是理发师在为病人治疗。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 “可是——”山口弥川的目光很难移开，治疗应该是大夫的工作吧，为什么会交给理发师呢？ “好吧，我们去看看，不过要先缴纳门票。”克瑞斯汀本来就没有拒绝山口弥川的道理，既然客人想看，那她就应该带她去看。 缴纳了几十铜币的门票，山口弥川和克瑞斯汀被安排在了一个视角不错的位置，人们小声聊着天，等待着理发师开始工作。 “各位客人，今天我们来为这位先生放血。”理发师说道，“按照四体液理论，他肯定是黑胆汁过多才会导致头晕不适，我们需要将血放出，以调节四种体液的平衡。” “各位，今天来指导的医生是王室传统医学院的实习生奥康克斯先生，他来指导放血的位置与放血的量。”一位看起来像是助理的先生说，他的头发全都扎到脑后，衣襟上别着胸针，看起来贵气极了。 那位奥康克斯先生也是，他穿着一丝不苟的礼服，金色的头发十分耀眼，他负手在病人跟前站着，和他小声交流一些什么。 “通过我的计算，这位先生是六月十五号生日，双子座属于水象星座，最近水星靠近，而这位先生也是甫罗信徒，他会受到庇佑，经过放血一定能够很快恢复。”奥康克斯说道，“接下来我会让理发师博朗先生在病人的右手腕上开刀，放半桶血。” 听到四种体液的时候，山口弥川愣了一下，她转向克瑞斯汀小声地询问，“克瑞斯汀，刚刚那位男士说的四种体液是什么？” “这是我们波尔传统医学的理论，据说人的身体中有四种体液，分别是血液、粘液、黑胆汁和黄胆汁。”克瑞斯汀也低声说，“如果四种体液在我们身体中的含量均衡，那么我们就身体健康，否则就会生病。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这是正统医生们的必修课。” “真是神奇。”山口弥川感慨，她没有听懂关于星座与星象的影响，干脆闭口不言。 在奥康克斯医生的指导下，博朗先生快速地下刀，血液从手背上涌出，等到血渐渐止住，博朗先生又在同一个地方下刀，没几下，病人的血肉就开始外翻了。桶里的血眼见着快要到半桶，病人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苍白了。 达到放血量的时候，博朗先生决定用草药敷在病人的伤口上，病人坐在椅子上微笑着对奥康克斯先生说道：“医生，我感觉好多了，您的医术真是太高超了。” 在克瑞斯汀眼里也流露出钦佩的神色时，山口弥川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她完全不了解这种治疗方式，甚至还从对面平民区里看到一个满脸鄙夷的人冷哼一声，然后扭头就走。 “真是荒谬。”山口弥川学了一遍那个平民不加掩饰的口型，发现这是一句嘲讽。 王室传统医学院的学生再怎么不济，怎么会被平民这样评价呢？就好比东方的皇帝再怎么荒唐，也不会有乞丐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昏君吧？ 不会引起公愤吗？ “你在看什么，亲爱的山口小姐？”克瑞斯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