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圣子

对于教廷的圣子卡曼德拉，克莱林也只曾听闻过他的名字，再多的就是某年教廷盛会，远远地瞧过一眼，那时他们都还小，克莱林只记得那是个被主神喀罗亲吻过的娃娃，除此之外，别无印象。 “先生，麻烦您让让，别碍了我去见圣子大人的路。”长相有些刻薄的夫人脸上挂着敷衍的笑容。还没等克莱林反应过来，一位上了年纪的先生直接用干柴一样的身体挤开了克莱林。 真是疯子一样的信徒。克莱林让开了路，他一直讨厌这些被教廷洗脑的白痴。 “诸位请不要拥挤。”台上的牧师喊道，他的祷词才念了一半！这群人疯了吧——哦，是圣子大人来了，难怪不稀罕一个小小的牧师了。 在狂热的人群中，淡定地捧着甜点的克莱林就显得格外另类了。 牧师心不在焉地继续念着祷词，甚至还念错了几个音节，但此时已经没人在意他了。 卡曼德拉今日依旧是一身白袍，他有着尊贵的金发，面容端正完美，墨绿的眼眸中盛满了温柔的笑意。他被信徒们团团围住，此刻信徒们也无所谓自己是否会犯下罪孽了，只希望喀罗一样的青年可以用盛着圣光的眼睛看他们一眼。 矮小的妇人被裹在人群中，她站不住跌倒了，即便被人踩了两脚，又伸着手挣扎着要去抓卡曼德拉的袍角。 “真不敢置信，这些究竟是虔诚的信徒还是贪婪的罪人。”牧师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再看下去好像也不太好，总要做点什么吧。要是今天闹出了人命，教廷可不会怪圣子大人，而是来问他梅普林的责。 “请让一让！先生们女士们！注意你们脚下有没有摔倒的人，如果踩伤了别人，喀罗便会厌弃你们这些罪民。”梅普林没什么耐心地喊，发现没什么人搭理他以后，他扫视了一眼，蓦地与信徒拥护的圣子卡曼德拉对上了视线。 卡曼德拉确实是在笑，但是梅普林就是觉得瘆得慌。他慌忙挪开视线，然后大力拨开人群，把老妇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可以暂且去后面休息一会了。”卡曼德拉一开口，人群就安静下来了，梅普林才得以听见他的话。 真是谢天谢地谢喀罗，求之不得了。梅普林转身便走，这才看到克莱林已经坐下了，一边吃着甜点，一边看卡曼德拉被围住的好戏。 他没压住好奇心，在克莱林旁边坐下了。 “怎么不过去？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圣子大人，只要能和他说上一句话，就能得到喀罗的认可了。”梅普林说。 克莱林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穿着牧师的衣服来和自己说这种鬼话的。 “我没抢得过他们，而且今天穿了一双很喜欢的鞋。”克莱林也鬼扯，“我不想它被踩脏。” “鞋都是身外之物啊，那可是你的信仰。”梅普林试图说服克莱林，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件奇怪又毫无意义的事情。 可能就是看到了一件不合理的事情，而后出于万事和美的想法，非得给这个不合理纠正过来，即便这可能会增大他被问责的概率。 “鞋是用钱买的，神明不会给我撒钱。”克莱林非常淡然地回答。 草率了，这是个视钱如命的。梅普林一哽，转而问道，“你今日为了什么来教堂？” “长见识。”克莱林继续噎梅普林，可怜的牧师这下子是完全没有话说了。 于是他们把注意力放回人群与卡曼德拉。这一回大家都像一口气找回了脑子，安静下来了，也不再推搡了，他们似乎是在听伟大的圣子说话，或者说，他们在等圣子说话。 “神会宽恕你们，前提是你们心怀敬意，虔诚祈祷。”卡曼德拉脸上神情温暖又疏离，真像高高在上的神明垂怜人类，“如果发现异教徒，请一定不要包庇，这是神明也无法包容的罪过。异教徒只会害死善良的甫罗信徒们——大家应该还记得费莫拉小镇的惨剧吧？” “是被北方神派的异端们烧掉的小镇！”有人反应过来，喊了一句。 信徒们的脸色变得精彩起来。 “喀罗会在天上注视着我们，一切为世所不容的罪恶与污秽都无处遁形。”卡曼德拉沉声说，“我们甫罗的信徒们啊，请擦亮双眼，不要被魔鬼所迷惑。” “说得真好啊。”克莱林语气不明地赞叹了一句，说得他都快信了。 梅普林心里也甚是唏嘘，不愧是圣子啊，果然有一技之长。 不过，被人们所吹捧的神啊，已经有多久未曾睁开眼睛、打量这个藏污纳垢的世界一眼了呢？ 完成了露面这个任务以后，卡曼德拉接下来也要离开了。临走之前，他感受到了一束与众不同的注视，是不同于崇敬与信仰的目光。他下意识寻找，对上了克莱林平静中隐含窥探的眼眸。 这是谁？总觉得有些熟悉。卡曼德拉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然后坐上了教廷的马车，要返回象牙塔了。 也不知道近来是异端们更会躲藏了，还是教廷的声威不如从前了，教廷已经很久没有异教徒的消息了。 今日从东洋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带来了让人心惊的消息，邻国匈耳利帝国政教不合，民众的信仰开始两极分化，一部分倾向于王权，一部分倾向于教廷。匈耳利帝国封锁了消息，才没让骚乱的局面扩大化、影响周边国家。 也好不让别的国家来掺和一脚政权之争。 但是教皇认为斯诺尔会把这件事一点一点地漏出去，所以教廷一定要加大在民间的影响力，不惜用一切手段、不计代价。 首先一定要把活跃的异教北方神教扼杀，他们才有更多的精力可以放在把握民心和对抗王权上。 “真糟糕啊。”卡曼德拉坐在马车里听着外界的喧哗，“什么时候神才能承认机甲的力量呢？” 什么时候，他才能用蒸矿巨兽的利刃扫平世间所有反对的声音呢？从最早的政教合一开始，天下就该去甫罗神的。 为什么要分离呢？曾经那一位无能的教皇啊，你犯下的错误要由我们来收尾啊。卡曼德拉漫不经心地想着，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亲手书写这位无能教皇的罪过，让所有的信徒都唾弃他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