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归来

作为一个修士，江游好像什么都不缺了，可他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没拥有。 真的，好像什么也没拥有…… 漫长的生命叫人看不到头，身边人的逝去，以及过往的回忆都在脑海中反复徘徊。 本以为伤心的时候会流许多眼泪的，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流不出一滴眼泪。 一副棺木，也是一个人的终点。 在一个小小的土堆旁，江游站了许久。 他不是没有想过最后会迎来这样的一个结局，只是，他没想过这一刻会来得那么快。 短暂的离开没有迎来重逢，而是走向了永别。 江游轻抚着碑石，在这里沉睡着他第一个弟子，也有可能是最后一个了…… 挨着墓碑就地坐了下来，江游轻声道：“我在边上种了不少花，这样你就不会闷了。” 而回应他的，也只剩下呼啸的寒风了。 天慢慢的变冷了，可这一天，好像连风都变得温驯了。 这一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游仿佛入定了那般，直到那些贡品散发出淡淡的馊味，他才睁开了双眼。 用叹息诉说着遗憾，江游没有就此离开，只是一个劲的和他的弟子说着话。 “想要什么就托梦给我，那些花不喜欢也可以说一声。” “如果有老鼠打洞吵到你了，也记得托梦过来，不要嫌麻烦，当师父的不怕麻烦的。” 江游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啰嗦的，可他还是一个劲的说着。 说着说着，他忽然停了下来，片刻后才继续说道：“还有啊…在那边记得照顾好自己啊……” 人死了之后是否会变成鬼，江游没法知道，就连那个投胎转世的传闻也无法得知。 这些东西他以往都是不信的，可到了这一刻，他选择了盲目，盲目的去相信。 弟子的坟没有离风灵宗太远，那是江游找算命先生选的位置，本来还有更好的选择的，可惜远了些。 他怕这个弟子会孤单，所以没敢太远。 不过真正孤独的，好像是他自己。 再一次变回了一个人的生活，不过这些日子江游也差不多习惯了，唯一感觉有变化的，就是身边没人说说话了。 只是在清理遗物的时候，他在林清月的房间里找到了许多崭新的衣裳，上面还很体贴的标明了哪些是江游的，哪些是吴代的。 一个小小的柜子，仅仅装了林清月自己寥寥无几的几件衣物，其余尽是她给江游和吴代做的新衣物…… 看着其中一件尚未完成的衣物，江游的拳头不知道何时已经捏得紧紧的。 好像有什么噎在了喉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良久，房间内传出一个声音：“多傻呐……就不能对自己好点么……” 那颗据说能让毫无天赋的凡人修炼的丹药，江游很好的封存了起来。 或许以后也不会用到了，不过留个念想也好。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江游哪里都没有去了，只是偶尔会去祭拜一下当年的故人。 不过除了吐槽一下这个世道的不公，江游似乎也没啥好说的了。 “秀才，你说这世道是怎么了？诸事难成，好像干什么都没有个好结果，到头来还是白忙活。” 回答他的依旧只有风声。 江游也不在乎，似是自言自语般问着。 不过在他的印象中，这些话还是得去问老县令，那家伙比秀才可要有文化多了。 日子就那么一天天的过去了，清定县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着。 虽然吴国的赋税加重了，不过有药草的收益撑着，百姓们也只是抱怨几句，没有太多的怨言。 而忙碌更多的，是为了接下来的新年准备着。 新年新气象，人们总是这样说，说来年会变得更好。 每一年都说，即便每一年都没有变好，可他们依然如此说着。 讨厌寒风，却偏爱下雪的人不止江游，还有清定县的那些孩童们。 所以江游时常可以看到孩童们在打雪仗，也能听到男人们抱怨这场雪来得太早了些，他们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过冬的木柴。 唯独在清定县的时候，看着那些热闹繁华的景象，江游的心才会稍稍静下来。 这座小小的县城包含了江游许多心血，如同一个亲手栽培起来的弟子一样，每次游巡的时候总会有一股莫名的成就感。 瑞雪的到来也意味着离新年越来越近了。 清定县许多人家的门前都提前挂上了红灯笼，即便没挂的也用红纸装饰了一番。 江游也不例外，他在山门前挂上了两个崭新的红灯笼，红彤彤的，夜里显眼极了，他甚至还贴了对联。 对联是他自己写的，虽然字不怎么工整，不过江游更看重的是一个意头。 新年新气象，他也相信来年会变得更好的。 站在山门前，心满意足地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江游点头道：“嗯…不错！来年会更好的！” 距离新年的日子不过几日时间了，江游不厌其烦的从清定县买回来各种装饰的物品，把整个风灵宗映得一片通红。 这姑且也算得上是冲喜了，他还按照凡间的说法，这段日子进出的时候都不要踩门槛，据说踩门槛，就如同踩到了坎上。按迷信的说法，坎是劫数，所以不能踩。 新年的这一天平平常常的就到了，如同往常一样也没多大出奇的。 只是整个清定县都沸腾了起来，人们穿着新衣裳，互相送去祝贺，用各种方式来庆祝这崭新的一年。 江游也久违的换上了一身新衣裳，他去清定县走了整整一大圈。 据说这叫走大运，走大运的时候是不能走回头路的，可以绕路走上一圈回去，但绝对不能走回头路，那样不吉利。 这一晚，团圆饭也是江游自己做的。 只有一个人的正殿里，显得无比的空旷，各种颜色的灯笼映得整个庭院看上去花里胡哨的，表面看热闹非凡，可整个风灵宗却无比的安静。 一张桌子，摆了好几副碗筷，可人终究只有江游一个。 回想起这段日子的举动，江游苦笑了起来。 “我到底在干嘛……明明一颗辟谷丹就解决了的……” 可这一次，回应他的不止是风声了。 江游没有听错，在山门前，似乎有人的脚步声……